第292章:渐进的战况【补更38/40】
大魏宫廷 by 贱宗首席弟子
2018-8-23 10:48
楚将斗廉、乜鱼二人,很快就率军抵达了战场的中界,使得许多此前曾在这边游荡、观望战况的魏军斥骑,纷纷避让。
这些魏军的斥骑,包括联军的斥骑,他们是这场仗的“非战斗人员”,只负责向双方的指挥体系传达战场上的任何变动——当然,他们可以战斗,比如伺机狙杀对方的斥骑,但一般情况下双方的斥骑还是维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毕竟他们是双方将领的耳目,肩上承担的重任,可比上阵杀敌重要地多。
楚将斗廉、乜鱼所率领的楚军,远远不止两万——传令兵对项娈讲述的「两万」兵,指的是项末麾下的符离军,指的是正规军,而除此以外,尚有约五万粮募兵充当前驱。
或者干脆地点说,这五万人纯粹就是消耗魏方雒阳禁卫军的炮灰。
只见那五万粮募兵,在斗廉与乜鱼二将麾下两万正规军的掠阵下,乱哄哄地冲过中场,径直朝着魏方的前军主军杀了过去。
见此,项娈当机立断下令道:“全军突击,凿穿李霖军!……突杀过去!”
当即,数万昭关楚军,立刻就摆脱了与他们纠缠不休的李霖军,加快步伐,与中路的五万粮募兵齐头并进,一同向魏军的主力压进。
赵润的判断很精准,项娈根本就不屑于击溃李霖麾下那些乌合之众,他的目标,始终都是魏军的主力——或者说,是魏军的灵魂核心,魏王赵润本人。
而魏将李霖麾下的魏卒们,其反应亦与赵润判断的一般无二,他们见昭关楚军竟撇下他们杀向他们的本阵,又惊又怒,竟果真纷纷调转方向,追击项娈麾下的昭关军,以至于将后背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联军的面前。
不得不说,这在战场上绝对是找死的一幕,这不,就连李霖亦清楚其中的危险,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莫要追击!莫要追击!重组阵型!重组阵型!”
然而,除了他周围方圆约数十丈范围内魏卒尚能听到他的吼叫,听从命令再次聚拢在李霖身边,而其余更多的魏卒,则不顾一切地奔跑追击,可能他们的眼中,或者脑袋中,就只剩下「昭关楚军」这一个敌人,以至于几乎没人能冷静下来想想,此时尚有几十万联军正在远处虎视眈眈,似他们这般将后背暴露在那些敌军面前,这是否合适。
或许,这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正规军,与临时征辟的民兵相比最大的差距——即并非在于是否悍勇,而是在于是否已适应用「不可违背的军令」,来取代自己判断的这种战斗方式。
看到这一幕,就连项末都感觉有点好笑。
因为对面李霖军的那些魏卒,在他看来实在是太业余了,可能这些魏卒与一般乌合之众唯一的区别,仅仅只是在于他们的士气更高,一个个悍不畏死,仅此而已。
『就这么一口气吃掉魏军的右翼前军,倒也不坏……』
项末想了想,立刻下令道:“传令左翼中军的吴起,命其率麾下东瓯军出击,突击魏将李霖麾下的魏军!……另外,再派人将此事禀告于中军的田耽。”
他终归是前军主将,而吴起却是中军的左翼,一般情况下需要中军主将田耽来对吴起下令——当然,考虑到战机一瞬即逝,在比如眼下这种特殊情况下,项末也可以越权指挥吴起的军队,但是,于公于私都需要通知田耽一声。
不过他相信,待田耽了解到魏将李霖麾下魏卒现如今的状况,并不会介意他的越权指挥。
果然,田耽在得知此事后并未有任何不满,相反地,他认为项末的判断非常准确。
但出乎项末与田耽二人意料的是,左翼中军的东瓯军,却始终没有任何行动,就仿佛没有收到项末的命令似的。
这怎么回事?
项末立刻就派人向越将吴起询问原因,没想到刚刚派出传令兵,吴起就先派人向他解释了原因:“启禀项末将军,南面发现魏国骑兵的踪迹,疑似有数万之众,看旗号,似乎是魏将博西勒麾下的羯角骑兵。”
“什么?”
项末闻言一愣。
他当然知道魏将博西勒麾下羯角骑兵的存在,甚至于,他联军的陆上粮道频繁遭到袭击,就是这帮该死的羯族人所为。
就算是今日的决战,在四周一带巡逻警戒的联军哨骑们,也早早就将这些羯角骑兵鬼鬼祟祟的举动报告给了联军的将领们。
『博西勒的羯角骑兵,这是要突袭我军么?』
项末转头看向南面,心中若有所思。
平心而论,他并不是很忌惮那些羯角骑兵——倘若是从战略着眼,这些来去如风的羯角骑兵确实很令人头疼,但若是放在正面战场上,尤其是像今日这种联军与魏军的决战当中,纵使博西勒麾下的骑兵多达三四万,亦不足以让项末忌惮。
羯角骑兵,说到底只是草原民族的游牧骑兵,这种骑兵擅长偷袭、骚扰,但若是这些骑兵朝着几倍、十几倍于他们的联军展开突袭,最后倒霉的那肯定是这些骑兵,毕竟联军拥有足够的兵力,哪怕用人命去堆,也足以干掉这支骑兵。
终归,羯角骑兵并非魏国的游马重骑、或者说韩国的代郡重骑,不具备决定这场足足有几十万、上百万人参与的战争的胜败。
当然了,前提是联军一方做好准备,倘若精锐尽出,那也难以保证会不会被羯角骑兵凿穿阵型,来回突杀。
一句话,只要能挡下骑兵,让骑兵无法发挥在机动力的优势,一名骑兵的杀伤力未必会比一名步兵高;但倘若挡不住骑兵,那么,可能整支军队都会被骑兵杀穿。
越国的东瓯军,显然是足以挡住羯角骑兵的精锐,而粮募兵,就属于是会被羯角骑兵来回杀穿的乌合之众。
考虑到这一点,项末不禁有所犹豫。
『这样的话,东瓯军暂时就不能动了……只能派粮募兵了。』
想到这里,项末下令道:“传令吴起,命他……暂时按兵不动,警惕那支骑兵。”说罢,他又喝道:“「俞骥」何在?”
话音刚落,从旁便有一名目测三旬上下的将领拨马而出,抱拳应道:“末将在!”
跟「乜鱼」一样,俞骥亦是项末麾下的青壮辈将领,曾经以未满弱冠的年纪参与过「四国伐楚」,也参与过「对鲁战争」,是楚国年轻代的骁将。
只见项末沉声说道:“我命你突击前方的李霖军,除你麾下本部兵力外,我再派三万粮募兵相助于你,望你尽快击溃李霖军,打开道路!”
“遵令!”
俞骥抱拳接令,拨马而去。
片刻之后,从联军的前军主军位置,又窜出一支军队,笔直朝着魏将李霖所在的位置杀了过去。
此时在联军的南面,在距离战场大概一里多地的位置,魏将博西勒正环抱双臂坐跨在战马上,冷静地看着眼前的战场。
此时在正在思考一个问题,即他方才在接到魏王赵润的命令后,何以会下意识地说出了「末将接令」这样的话,而不是暂且观望,直到确认魏国必将取得胜利,再将自己的族人压在魏国身上。
『难道是我坚信,魏王赵润终究可以战胜诸国联军?还是说……不,我是羯族的领袖,只是暂时雌伏于魏国羽翼之下,纵使魏王赐我官爵……』
博西勒皱着眉头想道。
这时,他身边的万夫长「努哈尔」指着战场说道:“督护,那支该死的东瓯军行动了!”
博西勒回过神来,在仔细观望了一阵后,摇头说道:“不,那并非东瓯军,只是楚军而已,东瓯军暂时……”说到这里,他忽然心中一动,询问努哈尔道:“努哈尔,那支楚军,明摆着是奔着魏军右翼前军(李霖部)而去,那里的魏军正在追击项娈军,很有可能被这支楚军击溃,你说,我等要不要帮他一把?终归,魏王只是命我等牵制东瓯军而已……”
“唔?”
万夫长努哈尔不解地看着博西勒,旋即压低声音小心地问道:“督护,难道你不希望魏国取胜么?”
“倒也并非不希望……”博西勒惆怅地说道:“只是,若这场仗魏国取得了胜利,我羯族恐怕再也没有摆脱魏国的可能了。”
“摆脱?为何?”努哈尔下意识地说了句,就见博西勒猛地转过头,有些惊愕、有些莫名地看着他,这让努哈尔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吞吞吐吐地说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魏国并不排斥我等,就连羝族的那些家伙,魏国都册封了爵位,还有我族的族人,虽说要遵守魏国的法律,但族人的生活,其实比十几年前过得……过得更好……”
可能是博西勒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关系,努哈尔似乎有些心虚,低着头不敢去看博西勒的眼睛。
就在他患得患失之际,就见博西勒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惆怅。
“是啊,你说的没错,为何要摆脱呢?”
在努哈尔惊愕的目光中,博西勒深深吸了口气,脑海中不由地又回想起其养父比塔图临终诀别前的那句话:我族,不会再有机会拥有真正的自由!
在将近二十年之后,羯角部落前族长比塔图的话,得到了验证,他羯族人,已经逐渐习惯被魏国统治,并且羯族人的利益,亦早已变得与魏国不可分割。
暗自摇了摇头,博西勒忽然抬手指向楚将俞骥所率领的军队,沉声下令道:“努哈尔,去截住那支楚军!”
万夫长努哈尔愣了愣,旋即立刻抱拳道:“末将遵令!”
『……』
平日并未关注,但此刻博西勒却注意到,其实他羯族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接受了许许多多的魏国文化,或许在几代以及十几代之后,他们羯族将彻底被魏人同化,使「羯」这个民族逐渐成为历史。
倘若他们的后人有心,或会保留一些他们羯族的习俗,但,也仅仅只是如此了。
『罢了,眼下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今日,可是为赫查哈契、哈格尔,还有我羯族在这场仗中所牺牲的众多勇士复仇的日子!』
博西勒深吸一口气,脸庞逐渐紧绷,双目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战场。
“我记得的……东瓯军,以及,项娈!”
第章:卫鲁倒戈【二合一】
“轰隆——”
在轰鸣般的马蹄声中,博西勒麾下万夫长努哈尔率领着数千骑兵,前往阻截楚将俞骥所率领的数万楚军,防止其突击魏将李霖麾下军队的后背。
这个举动,足可以说是拯救了李霖军,因为此时的李霖,约有七成的魏卒调头追击项娈麾下的昭关军,剩下的三成兵力,根本不足以抵挡楚将俞骥麾下的军队——倘若博西勒不另派骑兵截住俞骥的军队,李霖军很有可能会被俞骥军击溃。
此时,楚将俞骥亦已注意到朝着己方迅速奔来的那一队羯角骑兵,当即下令麾下的符离楚军放缓前进的步伐,高举盾牌,组成阵列,以防止羯角骑兵的突击。
然而作为他前驱的那三万粮募兵们,却似乎并没有收到俞骥的将令,仍旧不顾一切地向冲锋——就跟魏军的义勇兵一般无二,似这等未经过严格训练的粮募兵,他们在战场上总难免会下意识地追逐眼前的敌军,要么打败对方,要么被对方打败,至于什么「进兵中途停止前进抵御突然杀到的骑兵」,粮募兵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而这,就导致俞骥麾下的正规军,与那三万粮募兵拉开了距离。
然而出乎俞骥意料的是,羯角骑兵万夫长努哈尔,他并没有直接突入俞骥军的意思,只见他率领着麾下的羯角骑兵,恍如一条长蛇,笔直地朝着俞骥军而来,但是在即将突入俞骥军的时候,他忽然一勒马缰,硬生生扭转了方向,以几乎是一个直角,朝着前方的粮募兵追了过去。
『被耍了?』
俞骥心中有些发懵,旋即心中大怒,大声下令道:“放箭!放箭!”
但很可惜的,待等他麾下的兵卒们举起弓弩,朝着那些可恶的羯角骑兵射出箭矢时,那些羯角骑兵早就改变方向追击前面的粮募兵去了。
虽说在此期间,亦不乏有几名倒霉的羯角骑兵被楚军士卒射中,但却不足以影响局面。
没办法,羯角骑兵是优秀的骑兵,他们懂得如何在战场上最大化己方的杀伤力——也就是俗话说的,挑软柿子捏。
那些粮募兵,无疑就是羯角骑兵们眼中的软柿子。
“呼——”
“哟呼——”
在一声声充满地域特色的呼喊声中,数千羯角骑兵一口咬上了那三万粮募兵的尾巴,挥舞手中的战刀,砍翻前方一个又一个将后背暴露在他们面前的粮募兵。
不得不说粮募兵的协战能力确实很差,明明后面已遭到了羯角骑兵的追杀,可前方的粮募兵,却仍然在一个劲地冲向魏军。
见此,万夫长努哈尔大手一挥,使麾下的数千羯角骑兵分成十几支百余人的小队,尾衔掩杀。
在这数千羯角骑兵的威胁下,后军的粮募兵,或有不少停止前进,调转方向抵挡羯角骑兵,但很遗憾的是,似这种各自为战的松散防御,根本防不住羯角骑兵,于是乎,当那些选择留下的粮募兵尽皆死在羯角骑兵的弯刀下后,更多的粮募兵选择了跟随大部队亡命般的奔跑,朝着前方的魏军冲锋。
见此,万夫长努哈尔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神色。
因为在他看来,这数万楚国的粮募兵,就仿佛草原上被他们放牧的羊群那般不具威胁,只懂得跟随群羊惶恐地乱窜。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羯角骑兵对这些粮募兵不屑一顾,但魏将李霖却不这样看待,毕竟他麾下的士卒,有三四万人都一拥而上追击项娈的昭关军去了,只剩下万余人还呆在原地,在他的命令下,逐渐再次组成阵型。
这一万余人,眼下需抵挡三万粮募兵的突击,要说毫无压力,这显然不切实际,毕竟这些魏卒是义勇兵,并非是经过严格操练的、战场经验丰富的精锐魏卒。
“挡下他们!……举起尔等手中的盾牌,挡下他们!”
魏将李霖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片刻之际,三万粮募兵构成的洪流,一头撞入了万余的李霖军。
李霖很是庆幸于他及时聚拢涣散的麾下士卒,促使他们组成了严密的阵型,否则,很有可能会被这股洪流冲散,冲得七零八落。
不过话说回来,只要遏制了这些粮募兵的冲势,剩下的就好办了,毕竟义勇兵当中有着为数不少的游侠,纵使双方都是阵型混乱的局面,他麾下魏军亦能凭借着那些武力不俗的游侠,逐渐打出优势。
更别说,他麾下的义勇兵一个个兵甲齐全,不像对面的粮募兵,绝大多数仅仅只有一把并不算锋利的武器。
『……还、还行。』
在仔细观察了几眼战场局势后,魏将李霖暗自松了口气。
相比较方才对阵项娈的昭关军,这三万粮募兵给予他的压力,显然要小得多,这让他终于有短暂的空暇回头看看,看看他麾下另外三四万义勇兵,此刻是否追上了项娈军。
然而回头一瞧,李霖眼中便露出了几许惊喜、意外的神色,因为就他所见的,项娈麾下的昭关军,此刻已被他魏军被包夹了。
『那是上梁侯的右翼中军?』
李霖睁大眼睛注视着,心下暗暗说道。
正所谓错有错着,此前他麾下那三四万盲目追击项娈军的义勇兵,可谓是做出了在他看来最愚蠢的举动,但随着魏军的右翼中军,也就是上梁侯赵安定麾下军队的出动,这个愚蠢举动立刻就变成了妙举。
只见此时的昭关军,在前被上梁侯赵安定的数万军队挡住,于后又被他李霖的三四万义勇兵追杀,可谓是腹背受敌。
更让李霖感到惊喜的是,前军中军的周骥,此时亦派出了一万雒阳禁卫兵与三万义勇兵的组合兵团,命其向前推进,挡下了项末麾下斗廉、乜鱼二将的军队,甚至于,一边挡住这些楚兵,那一万雒阳禁卫军阵列中的弩手们,还能抽暇利用弩具来压制在他们由右前方的项娈军,给后者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两面夹击,不,这简直就是三面夹击啊!
见此,李霖暗暗庆幸,庆幸于他糟糕的指挥并没有很大程度上拖累魏军。
不过事实上,他根本无需这般惴惴不安,因为他魏国君主赵润,根本就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
在赵润看来,李霖做得已经足够出色。
虽说最终仍然还是难以避免被项娈以及其麾下的昭关军突破,但这并不出奇,毕竟项娈乃是楚国数一数二的猛将,而起麾下昭关军,又是楚国数一数二的精锐,岂是李霖与他麾下的义勇兵能够力敌的?
换商水军来接战还差不多。
正因为如此,赵润早早就准备好了李霖军被项娈军凿穿摆脱的准备,且在此基础上,谋划着「围杀项娈军」的战术,在项娈率领孤军杀入他魏军阵列时,将其围杀,拔掉联军的一颗利牙。
就目前来说,局面还不坏,这不,项娈已逐渐深陷他魏军的包围。
倘若项娈此刻还未察觉到危机,待等他魏军将其四面围定,那么,这位楚国的猛将必死无疑。
万夫莫敌什么的,终究只能夸大的赞誉,再勇猛的猛将,也未必就不可能被一名小小的弩手收了性命。
『不过在此之前……』
赵润站在战车上眺望远方,想看看左翼前军的侯聃,此刻将兵线推进到了什么程度。
对于项娈是否会意识到自己过于孤军深入,赵润并不是很担心,他担心的是联军的的前军主将项末,倘若项末看穿了他赵润的意图,见自己弟弟项娈率军过于深入,派遣更多的兵力投入战场,哪怕只是粮募兵,这亦无疑会给魏军围杀项娈一事增加不小的难度。
因此这个时候,最好有人能吸引项末的主意,让项末无暇顾及他弟弟项娈这边。
目前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左翼前军的侯聃。
而与此同时,项末正眺望着中场、左翼两处的战场暗暗摇头。
倒不是他联军此刻已落入下风,只是战场上的局势太混乱了,中场这边还好,有斗廉、乜鱼在负责指挥,并且这边的楚国士卒,他们只需面对迎面而来的魏军——即一万雒阳禁卫与三万义勇兵组成的兵团,但是左翼(南)那边,局面却是非常混乱。
李霖军、俞骥军、粮募兵、羯角骑兵,这大抵四支军队,此刻死死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纵使项末也看不出,到底是哪方取得了暂时的优势。
就在他眯着眼睛聚精会神观瞧的时候,从旁有近卫提醒他道:“将军,魏军的左翼,靠近了。”
经此提醒,项末这才想起魏方的侯聃军正在徐徐向己方逼近,立刻将目光转向了右翼战场。
此时在右翼战场,侯聃率领的数万魏军已徐徐将兵线推过了中场,笔直朝着联军右翼的卫国军队而去。
只见在这支魏军的队伍中,隐约可见许多的战车,似武罡车、连弩战车、龟甲车等等,不计其数,这让项末不得不提高警惕。
毕竟似武罡车、连弩战车、龟甲车,随着魏国在这些年的对外战争中,逐渐扬名于中原,仿佛又回到了上百年前魏国以战车威慑诸国的那个年代。
远远眺望着侯聃军的逼近,项末心中再次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安。
『但愿卫、鲁两军能够挡住侯聃率领的魏军……』
他心中暗暗想道。
而与此同时,魏将侯聃正跨坐在一匹战马上,徐徐领着麾下的诸军向对面的卫军逼近。
同时,他心下暗暗嘀咕。
『真没想到,卫军与鲁军,竟有可能是我军的内应,这简直……不可思议。』
记得方才在阵前乍听燕顺透露的这个惊天秘密后,侯聃满心惊喜。
但是此时此刻,他心中却有诸般的压力,毕竟,万一卫鲁两军并未向他魏国君主赵润判断的那般临阵倒戈,那到时候,他侯聃麾下的军队,必将遭到卫鲁两军的反噬,从而导致他魏军彻底输掉这场战事。
虽然就算因此输掉这场战争,其过错也不在他侯聃身上,但他并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但愿卫鲁两国果真如陛下所断言的那般临阵倒戈……似这般,联军的乐子可就大了。』
见己方军势即将逼近联军的阵列,侯聃深吸一口气,高声喝道:“加快步伐!准备应战!”
随着他的命令,他麾下的魏军士卒加快了进兵速度。
看到这一幕,联军前军的将领们皆下意识提高了警惕,因为这意味着,这支魏军即将对他们展开进攻,并且,从这支魏军所配备了无数战争兵器来说,这支魏军,应该是担任的主攻的任务。
『卫军挡得住么?』
不计其数的联军将领,皆将目光投向了卫国军队防守的右翼。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发生,只见在魏军即将进入联军一箭之地时,魏将侯聃忽然扭过身,用手指下令道:“目标,敌军中军,全军进攻!”
这是侯聃在率军出阵后,首次明确表示进攻的对象。
『联军的中军?楚国军队?不是卫军?』
在听到侯聃的命令后,其麾下将领们皆大感意外,毕竟就一般情况来说,侧翼军队其实只是起到一个协战的作用,辅佐中军进攻敌军,基本上不会出现直接进攻敌军中军的现象,毕竟想想知道,中军,显然是一支军队的主力所在,岂能是那么容易就能击溃或者凿穿的?
不过既然侯聃下达了这个命令,他麾下的将领们亦只能听命行事。
只见在联军方那无数双眼睛那惊愕的注视下,侯聃与他麾下的魏军,在卫国军队的阵前打了个转,笔直朝着联军中军的项末军杀了过去。
『这是为何?』
看到这一幕,联军前军主将项末亦是瞠目结舌。
要知道在他看来,这支魏军的这个举动,那是极其愚蠢的,简直比李霖军麾下那三四万盲目追击项娈军的魏卒还要愚蠢——你侯聃要袭击我中军,早早就能改变路线,何以等到快临近卫国军队的防区时,这才更改进攻目标?你这,岂不是给了卫军袭你侧翼的机会么?
但是……
『为何?那侯聃为何要这么做?』
项末皱着眉头思忖着。
他无法理解魏将侯聃为何会这么做,难道说那个侯聃其实对魏王赵润心存怨恨,企图亲手葬送掉魏国的大好局面?——说不通啊。
“将军、将军。”
见项末皱眉思忖,迟迟没有下令,一名近卫连忙提醒道:“将军,魏军杀过来了。”
“不必惊慌。”
项末镇定地说道:“传我令,命「侯榆」、「公羊简」二将率军前往阻挡,虽这支魏军有诸多战车,但我军兵多,其也未必能取得什么优势。……另外,再传令卫军的卫邵,命其率军出征,从侧翼截断这支魏军,配合项末麾下的兵将,对这支魏军展开两面夹击!”
“遵命!”
当即有传令兵前往下令。
而与此同时,侯聃军的魏卒们,已对项末军发动了冲锋。
冲在最前头的,无疑是推着武罡车的魏卒们,他们将一辆辆的武罡车并排,构成一道防线,笔直朝着项末军推进。
而在这些武罡车之后,那是无数衣甲齐备的魏军士卒,只等着前方的武罡车推进至项末军前排士卒的面前,然后暴起突击,杀入楚军的阵列。
但很遗憾,楚军并没有让这些魏军如愿,不多时,项末麾下的侯榆、公羊简二将,便率领无数粮募兵冲入了阵列,试图截下这些魏卒,免得这支魏军推进到他们楚军的阵前,搅乱阵型。
由于有诸多的战车拖累了速度,侯聃军的冲锋速度本来就不快,现如今又被侯榆、公羊简二将率领的楚军截下,这导致侯聃军的冲势,一下子就遭到了遏制。
一时间,数万楚军与数万魏军在联军的阵前杀成了一团。
而此时在卫国军队的阵前,鲁国将领季武亦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就连他,也看得出眼前这支魏军「弃卫军而袭中路楚军」,这是一个极其愚蠢的决策。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卫国军队出阵展开攻势,攻击魏军的侧翼,侯聃军就会受到楚卫两军的夹攻。
当然,事实上,就算侯聃军进攻卫军,项末其实也会派出楚兵从侧翼袭击魏军,协助卫军,但是,两者有本质的区别:后者是魏军被动陷入腹背受敌的处境;而前者,可以说是魏军主动迎上来的。
就仿佛,魏军彻底无视了卫国军队。
不过眼下,鲁国将领季武无暇深思其中的蹊跷,兴奋地说道:“快!卫邵将军快下令,此时贵军出击,袭击魏军侧翼,则这支魏军必败!……桓将军,我说得没错吧?”
桓虎微微一笑,与卫邵对视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卫邵将军,季武将军命你立刻进兵呢。……我鲁国的军队,亦会有所行动,配合”
“……”
与桓虎对视了一眼,卫邵心中微动,点点头说道:“那卫邵就谨遵季武将军的指示……”说罢,他收起脸上的笑容,挥手喝道:“传令下去:季武将领有令,命我军全军向左转向,协助魏军,进攻中军楚军!重复一遍,协助魏军,进攻中军楚军!”
听了卫邵的前半句话,季武还感觉倍有面子,可待听完了卫邵的整句话后,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只见他惊骇莫名地指着卫邵,骇然说道:“卫邵,你……你竟果真敢……”
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自己的周围尽皆是卫国军队,心中大为慌乱,下意识地退后两步,而就在这时,一只手挡住了他的后背。
季武下意识地扭转头,发现是桓虎伸手拦下了自己,未等细想便脱口说道:“桓虎,卫邵他背叛……背叛……”
刚说到这,他注意上了桓虎那脸上的笑容。
『怎么回事?桓虎他不应该立刻拔剑杀了卫邵才对么?』
季武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片混乱。
而就在这时,就见桓虎一手搂住他的脖子,笑眯眯地说道:“季武将军说得哪里话,卫邵将军,他不是听从了您的指示才下令的么?”
『……』
看着桓虎脸上的笑容,再看看卫邵脸上的笑容,季武只感觉后背有一股凉意往上涌。
他艰难地说道:“你二人竟然……竟然是一伙的?”
“不!”桓虎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是我们三人。”
季武闻言又惊又怒,正要奋力挣扎,却见桓虎笑眯眯地说道:“别动,季武将军,您也不想死在桓某的剑下,对么?”
一听这话,季武浑身一冷,顿时不敢再动弹,只是面色灰败地看着桓虎,咽了咽唾沫问道:“陈狩……他、他也是跟你们一伙的么?他亦背叛了联军,背叛了鲁国,是么?”
“瞧你说得。”桓虎笑嘻嘻地说道:“那家伙,他从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是魏人,何谈背叛不背叛的?”
“……”
季武面如死灰,嘴唇哆嗦,不能复言。
而与此同时,鲁国将领陈狩亦注意到卫军「转向面朝中路楚军」的异动。
他当即会麾下曲阜军、薛城军下令道:“传令下去,季武将军有令,我国已私下与魏国达成协议,眼下,我军将倒戈魏军,对联军发起进攻!”
“……”
鲁国的兵将们面面相觑。
『我鲁国与魏国达成了协议?从未听说过啊……』
『不过既然是陈狩将军的命令,应该不会有错吧?』
『季武将军信任陈狩将军,是故才会将指挥权交给后者。』
于是乎,鲁国的兵将们再无丝毫的犹豫,纷纷调转方向,面朝楚国军队,就连军中的诸多机关弩、床弩等战争兵器,亦纷纷对准了楚国的军队。
“放箭!”
随着陈狩一声令下,鲁军的战争兵器,连同着鲁国的弩手们一同发威,将不计其数的弩矢,射向了项末军。
可怜项末麾下的符离军与粮募兵们,根本没有料到卫鲁两军居然会同时倒戈相向,毫无防备,顿时死伤惨重。
原本应该是楚卫两军夹击魏军的局面,一下子就变成了魏、卫、鲁三军夹击楚军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