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失語

　　許湛殿內。
　　方成看向師兄暗銘，問道：“五師兄，功勞？”
　　披著暗紅袍子的暗銘，輕笑壹聲，左手壹指，暗赤光芒輝輝騰騰，形成兩樽座椅。
　　“坐下說，小師弟。”暗銘笑道。
　　“恩。”
　　方成點點頭，坐了下來。
　　暗銘輕揮赤袍，愜意地斜躺座椅上，淡笑道：“小師弟，許湛殿只有主殿，以及我們師兄弟的修行空間。”
　　“修行空間，是專屬於我們的區域。師尊，也不會隨意探查，除非有較強的能量波動。”
　　“我們這些師兄弟們，平時閑談，基本都在主殿。”
　　聽著暗銘的話語，方成輕輕頷首。
　　之前修習三劫九滅寂穹煉的時候，他還曾擔憂，是否會引起許師的註意察覺。
　　直到現在，方成才知道。
　　許師很少會探查真傳弟子的修行空間，因為尊重是相互的，也是對於己身的控制。
　　因為——
　　茫茫虛空，際遇奇緣，數不勝數！
　　很有可能在真傳弟子身上，存在利於人族、益於修行道的機緣，許師也擔心自己，忍不住出手剝奪。
　　“即使無上許師，也有糾結情緒、猶疑選擇。”方成心頭暗嘆，有些莫名品味。
　　到底是顧全局勢，還是做好自己？
　　究竟是心憂天下，還是獨善己身？
　　就算是許師，也只能在其中，尋找壹個平衡點。
　　正當方成暗暗思量之時，暗銘開口道：
　　“小師弟，延續仙道，堪稱是人族的赫赫功勞，許師所賜下的獎賞，必然豐厚。”
　　方成眨了眨眼睛：“赫赫功勞？”
　　暗銘解釋道：“小師弟，倘若仙道延續開繼，將是對於人族整體實力的極大提升。”
　　“如此，必然是赫赫之功，毋庸置疑。”
　　方成點了點頭，頓時明白。
　　仍然保留仙道的原因，即是因為人族需要更強的力量，仙道雖然看似窮途末路，但——
　　也有可能會有柳暗花明、乘風破浪的壹日。
　　任何壹絲希望，皆不可放棄。
　　方成抿了抿嘴，忍不住問道：“師兄，獄族到底有多少？我們修行者應該很強了，而且再加上星族——”
　　“怎麽可能不敵呢？怎地如此緊張急迫？”
　　方成問出了深藏心底的疑惑。
　　同為高等生命體，即使星族再怎麽獨木難支，也至少該是持平的態勢。
　　暗銘壹怔，苦笑道：“獄族，的確與星族壹般，皆是高等生命體。但獄族，仿似是純粹毀滅的化身。”
　　“相同層次境界的獄族，可以碾壓同層次的星族。”
　　“況且獄族的數量，繁多無比，若非我等智慧生靈，星族必然得節節敗退。”
　　星族，相當於規則運轉的化身。
　　獄族，則是徹底毀滅壹切的化身，層次相同、境界相同，戰力卻是略有差異。
　　譬如——
　　獄族的太始巔峰，可以鏖戰兩位星族的不朽巔峰。
　　方成了然，不由追問道：“五師兄，那星族的不朽巔峰，相當於我們修行者的五步不朽？”
　　“正是如此。具體詳細緣由，是因為生命階層的差距。”暗銘點點頭。
　　暗銘徐徐道來。
　　若是按著正常修行道路，不斷前行，即使晉入不朽、成就虛空君主，與同等級的星族相比，依然相差許多。
　　天體至高、界主至高，其實皆是為了彌補生命階層上的差距。
　　只有晉級至高，才有資格，在不朽境的時候，與星族相持平。
　　暗銘笑道：“但即使是五步不朽，與獄族太始巔峰，仍然有著巨大差距。”
　　方成連道：“那冥羅呢？”
　　暗銘沈吟了壹番，道：“太始不朽，差距懸殊。冥羅君主，細微差距。再到永恒祇的層次，已是相差仿佛。”
　　簡而言之。
　　即是境界層級越低，獄族的戰力優勢，就越顯著。
　　反之，則是戰力優勢不斷削減。
　　暗銘看著方成，輕笑道：“小師弟，有件事情，妳須引以為戒。不朽太始，與君主冥羅的差距，極大極大。”
　　“那是霄壤之別的差距。”
　　“曾有壹些五步不朽，自詡至高，不甘平凡。前去尋找冥羅，企圖在生死搏殺中，尋求突破。”
　　“他們——”
　　暗銘輕嘆壹聲：“無壹例外，悉數死亡。”
　　方成吃了壹驚：“師兄，至高界主可逆斬不朽。既然五步不朽，等同至高，為何竟會如此？”
　　暗銘道：“君主層級，可顯化己身宇宙，歸攏匯聚壹切宇宙領悟內的壹切存在能。”
　　“不朽與君主，存在著不可能跨越的差距。”
　　“恩——”
　　暗銘皺了皺眉，凝視著方成。
　　在他的感知內，七師弟方成的心中，似乎毫無任何嚴凝、慎重的情緒波動。
　　“小師弟，我給妳舉個例子吧。”
　　暗銘抿了抿嘴，正色道：“存在能，即是第四維能，凡是壹切存在的萬事萬物，皆有著存在能！”
　　“不朽之上的戰力組成——”
　　“乃是存在能的多寡、秘法規律的優劣、法則感悟的強弱，以及武器、天賦等等細微因素。”
　　暗銘斜躺著的身軀，緩緩擡起，右手搭在赤紅座椅扶手上。
　　他沈聲道：
　　“之所以將存在能多寡，列在最先。是因為存在能的渾厚程度，是決定戰力的主要因素！”
　　“小師弟，不朽力蘊含的存在能，只局限於己身！相當於方圓數百裏直徑的永恒虛空存在能。”
　　“而虛空君主——”
　　暗銘緩緩道：“其所掌握的存在能，是方圓數萬裏直徑的虛空存在能啊！”
　　方成腦門壹震，問道：“直徑？”
　　暗銘點點頭：“直徑！”
　　方成深深吸了口氣。
　　此時此刻，通過五師兄暗銘的解釋，方成終於明白，不朽與君主的差距，到底何其巨大！
　　數百裏，和數萬裏，看似相差百倍！
　　但是！
　　三維性質直徑上的差距！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數字倍數！
　　仿若是數百裏直徑的圓球體積，與數萬裏直徑圓球體積的差距——約是四百萬倍！
　　“小師弟，妳明白就好，師兄講的這些，都是血淚教訓，妳千萬謹記！謹記啊！”
　　暗銘苦心婆心道。
　　感知到方成的情緒波動，漸漸轉為嚴凝，暗銘終於松了口氣，暗暗頷首。
　　他最擔心的是——師弟方成無法轉變己身想法，正視真理。
　　誠然。
　　至高天體、至高天體，可跨越層級，逆斬壹切敵。
　　但臻至五步不朽後，卻只能優於同境者，難以再行逆境斬殺之事，似乎是淪為平凡普通。
　　方成沈吟許久，開口問道：“師兄，若是半步冥羅呢？”
　　暗銘眨了眨眼睛，嘿嘿壹笑：“倘若不存在永恒神異武器，五步不朽巔峰，可勉強抵禦半步冥羅。”
　　“勉強抵禦？”方成道。
　　“咳咳。”暗銘翻了個白眼，有些無語：“師弟，不具備永恒神異，勉強抵禦已是極限。”
　　“難道——”
　　暗銘隱涵促狹之意，失笑壹聲：“妳還想著斬殺半步冥羅？”
　　方成默然無語。
　　斬殺半步冥羅？
　　他剛於半刻前，在星辰宇宙內，斬殺名為‘仙道’的半步冥羅！
　　確切而言，是狂猛酷烈地——轟爆半步冥羅！
　　“師弟？”暗銘有些疑惑，皺了皺眉，註視著壹言不發的師弟方成，有些關切道：
　　“師弟，萬萬不可眼界過高。”
　　“妳才四步不朽，距離五步不朽還遠。況且，五步不朽，已是遠超其他不朽。”
　　看著關懷備至的師兄暗銘，方成不禁失語。
　　他差點忘了。
　　星辰宇宙內，許師親自出手，對他施加斂息恒法，導致他的氣息威勢，僅僅是四步不朽而已。
　　難不成——
　　成就虛空君主之前，自己都得扛著四步不朽的身份？
　　方成呆然，再度失語。